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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章:梁山聚义(6、提拔那一年,他是当地有名的小混混)

2016年01月05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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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打金箔十二道工艺中,有一道叫“炕坑”,这是金箔工艺中的专业术语,是指金箔在捶打过程中,会产生发热现象,最高时温度可超过100度。艺人们每锤打半小时左右,要停下来打开检查品质,一停下来开始冷却,这一热一冷会产生冷热交换,往往会产生湿气。所以,在生产过程中,为了将这湿气排除,会在有火的炕箱上进行烘干,这就叫“炕坑”。一千七百多年来,传统工艺中这道“炕坑”工序,都是用木炭或煤炭做燃料。工厂每天抽一名老艺人早晨天不亮就起来,将十几只“炕坑”用的炭基全部一个一个点着,保证其他人上班时能用。这道工序烦人、脏人,每天灰蒙蒙,有时炭灰飘扬,落在金箔上,造成金箔质量不稳定。

何大福上任以后,连续将乌金纸和机械打箔的问题基本解决了,使企业的生产效率大大提高。于是他每天望着这“炕坑”工序,心里老犯嘀咕:这道工序必须尽快解决,一定要设法将炭基改为电炕。可解决这个课题需要人、需要一个懂电器的人,需要一个善于动脑筋的人!谁呢?

这天上午,何大福一上班就把刘恒厂长拉住,言辞恳切地交换起意见来。

“老刘啊!最近我们厂形势不错,特别是几个新提拔、新过来的同志一出手就像是干事的样。但是,我琢磨着这‘炕坑’工序改造一事,我们厂有没有这方面人才啊?”

“我们几辈子都是手工作坊,哪有这方面人才啊?”刘恒有点摸不着头脑。“何书记,我们厂的家底你还不清楚吗?厂办了二十几年,一个中技生都没有。矮子里面拔将军,我也想过,但没有一点真水平、真本事,就像个猪大肠,你想扶,扶死了也扶不起来啊……”

“没有文凭不代表没有水平啊!”何大福自己就是“文凭热”的受害者,对这个观点,他自然竭力反对。“老刘啊,民谚讲,兵熊熊一个,将熊熊一窝。在无能的领导面前,个个都是能也无能,在有能力的领导面前,人人都可能是人才。蒋介石笑我们共产党都是土包子,但最后呢?土包子不照样把那些黄埔军校将领们打到台湾去了吗?所以我想,我们不能讲金箔厂就没有能人,关键是我们这些当领导的怎么去引导、怎么去发现,怎么去看到人家身上的优点……”

见何大福说得一本正经,刘恒知道不是开玩笑。他闭上眼睛把厂里的人挨挨排排过了个遍。等睁开眼睛,他还是茫然地摇了摇头。“厂里的人我不敢讲都熟,但至少晓得个七八分。要讲小聪明倒有几个,但要论组织攻关,我实在讲不出哪个来。”

“不要小看小聪明,有小聪明的人往往脑袋活、悟得快。这样的人稍加培养,‘小聪明’很快就能变成‘大智慧’”。何大福一激动竟站了起来。

“噢!”刘恒虽然听得云里雾里,但是见何大福如此坚决,也不好意思反驳,“好!我多留意留意就是了”。

正当何大福整天为解决电炕箱攻关的事而急愁的时候,刘恒却笑嘻嘻地告诉他,他发现了一个,不知行不行。

原来,这天上午,县里有人到厂里来检查安全工作。正当刘恒陪着领导检查到切箔房的时候,头顶上靠墙的两盏日光灯忽然灭了。其余的灯都亮,说明不是停电。“这是怎么搞的,这是怎么搞的?”副厂长王志宏急得抓了瞎。“快把电工班的李小祥喊来看看”,有人大声提议。“好、好,快喊!”王志宏像抓了根救命稻草赶紧吩咐人去叫。

不一会儿,一个戴着黄军帽的小伙子背着个工具包跑来了。他来了也不打招呼,问了问情况抬手把帽沿掉头朝后一拉,搬了个梯子就蹬蹬蹬爬了上去。只见他从包里掏出一个电笔来,这儿探探、那儿探探,很快就查出了原因,解决了问题,原来是继电器接触不良。

刘恒望着这电工李小祥干净利索的动作,他突然想起何大福安排他的任务,这不是很好的一个人才吗?

经刘恒厂长一介绍,何大福不禁注意打量起这位电工李小祥来。此人个头不高,胖墩墩的,一身结实像,两个胳膊又粗又壮,后来听说是从小练过功的,专玩石锁抬子。再看看他的穿着,何大福不禁蹙起了眉头。一双通了洞的解放鞋,一条旧巴巴的黄军裤,腰里系着根武装带,或许是系的太低了,里面大红色的球裤翻出了边,上身的黄军装也不晓得是有意还是无意,反正就扣了底下两个扣子,开怀敞领。头上好好的一顶黄军帽,他非要把帽沿拱得尖尖的……解放军不像解放军、红卫兵不像红卫兵,倒像舞台上的汪精卫的敌伪军,七分神气、三分痞气,说不上来的味儿。

全身上下,何大福唯一看中的就是他的工具包。白帆布做的工具包干干净净、鼓鼓囊囊,每个口袋都扣得紧紧的,正面的口袋上还用毛笔工工整整写了个红颜色的“李”字。

“啊!干得不错。不过,你认为李小祥这个人怎么样?”何大福向王志宏打听,看看他的意见。

“这个家伙,整天日鬼流球的,精明得很呢!”王志宏是管生产的副厂长,说起这个电工班班长来,自然是一套一套的。

“怎么个精明呢?”何大福问。

“他是我们厂隔壁东岗村人,是我们厂搬到西山镇征收土地进来的。他在家里排行老三,因为他是当地有名的‘小混混’,所以他们村上的人都喊他—李三爷。”

“怎么叫李三爷?”何大福有点好笑。

“嗯,名气大得很呢!”,王志宏哗哗啦啦又道开来:“要论学历,他还可以,是我们县中的高中生。十几年前,他从县中高中毕业,先到农机站干了一年技工,接着又开了一年拖拉机。平常没事,他就跟着村上的电工瞎操操,他嘴甜、脑袋瓜活,没几年就学会了一套电机修理和电工技术,你还别讲,他手艺还真不错,平常修个灯、修个线、修个收音机、小闹钟什么的,只要他在一一当当的,基本上是手到病除。”

 “一一当当的?他怎么不一当啦?”何大福赶紧问。

“你刚才没看见他穿得跟个活闹鬼一样吗?”王志宏歪歪嘴,“这个家伙杆子味重,又好玩,狐朋狗友一大堆,还有点威信。打架、喝酒、赌钱他样样都来。在东岗这一带基本上没有人敢惹他,久而久之名声搞大了,所以叫他三爷!”

“哦!”何大福心里有了底。“这个小伙子有文化、懂技术、肯钻研,还有一点号召能力,要是稍加培养,应该能挑得起大梁……”他暗自思忖着。

说来也巧,晚上下班,何大福刚推着车走出厂门,就听后面一阵叮叮当当的铃响,他回头一看,好家伙,那个李小祥正猫着腰,整个上身趴在自行车龙头上,像电影里轰炸机一样要俯冲下来。

“李小祥!”何大福一声大喝,把李小祥吓得差点摔下来,就听到“吱——嘎”,自行车刹出一阵青烟,终于在前面停了下来。

李小祥回头正要开骂腔,忽然看到是何大福,吓得赶紧跳下来。“何—何书记,你—你叫我啊!”

“你这么急吼吼的是不是又去赌钱啊!”何大福故意板着脸。

“没、没有啊!”一紧张,李小祥竟结巴起来。

“你看看你衣服穿的,还有点样子啦!”何大福推着车边走边训。

 “你到电工班几年啦?”何大福又问。

“两年多了!”李小祥抓抓脑袋,有一答一。

“你年纪轻轻的,有文化有技术,正是干事业的时候,整天象个小混混,难道就想这样下去吗?”

“我……”李小祥一时有些语塞,闷了两步,他终于开了口,“唉!何书记,我是征收土地进来的,我清楚的很,在厂里做什么事都要论资排辈,等轮到我,胡子都白了,我还是识相点,混混吧!”

“你这是什么话!”何大福把车子一停,人也站住了。“混,你晓得混字怎么写吗?”

“混字,不就是三点水,上面一个日,下面一个比吗?”李小祥愣住了。

“亏你还晓得,三点水,上面一个日,下面一个比,什么意思?是要你在光天化日之下,在水中比赛游泳。没本事、没毅力、没有想干事业的钻劲,你怎么混?你能混得下去吗?”见李小祥发愣,何大福接着道:“现在国家在搞改革开放,我们厂也在搞改革,只要你想干事,肯干事,会干事,机会多的是……”

 “机会?”李小祥盯着何大福,忽然笑了,“何书记,你就别拿我开玩笑了。

“我正要提拔你干设备科长呢,给我攻几个难关,有没有把握?”何大福一脸严肃。

“啊?”见何大福并没有像开玩笑的样子,李小祥顿时来了劲:“何书记,我们金箔厂眼下虽然是个手工企业,但我敢打赌,随着社会的进步,肯定要向机械化、电器化、现代化发展,厂里现在的设备科只负责日常的修检、保养,对一些先进的东西根本没有研究。我是电工出身,也会电器修理,应该说我比他们更有基础、更有把握……”

一番话说到了何大福的心里。可是他还不放心。“要是让你当设备科长,你这身臭毛病怎么办?”

“何书记,谁不想像模像样地做个人啊!难得你今天看得起,跟我谈这番话。我保证,不管能不能当上,从今天起,我一定痛改前非,重新做人,要不然,我就是孙子!”李小祥把胸脯擂得邦邦响。

 “好!”何大福终于露出了笑容,“我就让你当设备科长!”

“真,真的啊?”李小祥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,一激动,他又结巴了。

“怎么?信不过我啊?还要我给你写保证书吗?”何大福爽朗地笑起来。

事后,何大福找到王志宏,将自己的决定和他商量。

“什么,让李小祥当设备科长?”听何大福说完,王志宏差点没跳起来。

“不行不行,李小祥这个人我太了解了,他就是个小痞子,小混混!让这个小痞子当电器工程师,做电工班长可以,但是让他当设备科长,这不是笑话吗?”

“人是会变的。你看过“除三害”吗?周处年轻的时候是个大混混,到后来不也成为大英雄了吗?我们看人为什么只看短处不看长处呢?许世友也是个酒徒,毛主席不照样封他为将军,他不照样打胜仗吗?”何大福引古论今,说起人才的故事。

“你是书记,我说不过你,你说了算。不过,以后出了大纰漏,你要承担责任!”说完,王志宏呼哧呼哧气直喘。

 在讨论李小祥的任用会上,何大福语重心长的对大家说:“我们现在缺人啊!用人之长,抑人之短是我们这些当领导的责任啊!我们再也不能老看人家短处啦!从今往后,是驴子是马,拉出来溜溜,行就行,不行再换!”何大福的话软中有硬,领导班子除了王志宏、李雄关保持沉默外,其他人一致同意。

就这样,在何大福的坚持下,一个被别人称为“小杆子、小混混”的李小祥竟奇迹般的当上了金陵金箔厂的设备科长。一时间,金箔厂“蜀中无大将,廖化作先锋”的传言传得呜呜糟糟。最后的事实是,李小祥不辱使命,果然干出一番卓越成就。在李小祥的领头下,一种新型的打箔“炕坑”箱,彻底替代了有一千七百多年历史的炭基‘炕坑’箱,后来世界上所有打金箔的企业都采用了这种新工艺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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